发布时间:2025-04-15 作者:王子忠 阅读量:96 |
我们原是二野三纵队教导团重机枪连三排,1947年10月下旬教导团在太湖县城整编,我连驻扎在县城顾家街,经过整编,我们排上交掉了马克沁重机枪换上了步枪,就留在太湖。同年11月中旬我们开到辛家冲找到当时太湖县委书记(称政委)许少林,许政委正在辛家冲带领工作队组织农会,打土豪、分田地,许政委看到排里全是北方人很高兴,命我排抽一个班到弥陀八区去组建区干队,留两个班就在黄镇六区建立区干队。当晚决定由七班长刘其云带七班进八区,余下两个班由童排长(名字记不清)带领,组建六区区干队。区干队经过整编,并接收了十几个地方新兵,又分建了三个班,王仁原是班长提升为排长,我调队部当文书。三个班的班长是:一班长刘皮的,二班长齐榜全,三班长杨当。
六区区干队当时住在黄介河街的西边杨家寨,县、区委交待我们的任务是镇压反革命、清剿猎虎队,掩护地方土改。
1947年11月下旬,许立仁区长带领区干队在南阳河、王家岭一带清剿了两股猎虎队,并在王家岭枪毙了猎虎队成员5人。记得当时许区长说:“真倒霉,我弟弟才17岁,随我南下,在王家岭被猎虎队绑在树上用刀砍死了,连尸首也找不到。”具体情况他没讲,从这时起,我们开了杀戒。12月中旬我们区干队又在合水涧、天华山消灭了一股猎虎队。
1948年元旦,我们刚吃了饺子,部队集中准备开娱乐会,忽听哨兵报告;“黄介河街背后发现敌人。”哨兵话音刚落,敌人隔河就向我们开了抢,区干队立即疏散,组织还击,双方隔河互相射击大约十几分钟。童队长命令撤退。我们撤到晓岐山,敌人也撤走了。后经侦察,敌整编25师来了一个连,遇到我们打一阵就缩回太湖县城了。
我们六区区干队,从1948年1月1日起到同年5月上旬止,在六区范围内大小战斗有30多次,现将几次主要战斗回忆如下:
黄介河伏击战
1948年1月20号左右,我们在晓岐山得到情报,国民党太湖县自卫队要到黄介河行动,童队长把各班班长找来商议准备打他们一下。经研究,童队长、王仁带二、三班隐蔽在杨家寨背后山头上。我和一班长刘皮的带领一班隐蔽在黄介河西南边一个山头上,封锁进马王庙的路。上午10时左右敌人果然来了,不错,是灰色衣服的自卫队,前面有十几个穿便衣的刚走到黄介河桥上,杨家寨背后山头上我们的枪声响了,我们这里同时开了枪,打得敌人措手不及,很快退到黄介河街上,估计有一百多人。但敌人没有再退,并用机枪、步枪向我们还击,大约持续十五分钟左右,我发现黄介河街背后过来很多穿黄衣服的队伍,同时也看要到童队长那边向我们用白毛巾摆动撤退的暗号。我叫刘班长快撤,向晓岐山撤。我们刚撤过马王庙河进入晓岐山时,敌人已到马王庙河凉亭那里,用几挺轻机枪疯狂地扫射,我们无法还击,只得撤退,从马王庙河西岸那条小路往马王庙撤退,路很不好走。而敌人走大路,很快占领了马王庙,于是,我们走小路向百箩畈方向撤。大约在下午五点钟左右到了百箩畈汪家新屋。童队长和他的通信员也在那里。到黄昏,王仁带了二、三班全体战士都回到了汪家新屋。我们没有伤亡。
杨家冲之战
1948年初,国民党地方政权陆续建立,每个乡建有联防队,多则四五十人,少则二三十人,是我们心腹之患。县委交待我们区干队的任务是,在六区范围内摧垮国民党乡保政权,消灭联防队。那时我们住在彭家老屋。元月底的一天,许政委和许立仁区长来到彭家老屋找到我们说:“今晚,地委李唐政委要过河到黄岗开会,你们区干队护送过河。”李政委询问了近来情况后,决定从合水涧过河。晚上我们按计划行动,刚到合水涧就遇上了联防队打了起来,因是晚上,联防队光打枪不敢追,我们因不了解情况,也撤回彭家山。第二天我们沿天华山腰到杨家冲,在那里做饭吃。饭后,我和王仁带一个班上山,徐队长(新调来的)带两个班跟李、许政委随后。我们刚到半山腰,被联防队、猎虎队包围了。山头上枪声、叫喊声混成一片。而制高点被敌人占领,地势对我们不利。这时,李、许政委他们也上来了。我们只好斜着山坡往外冲,边打边撤。敌人顺山脊往下追,想截住我们退路。我对王仁说,我们两人赶快跑到前面截住敌人。王仁跑得最快,我们两人很快跑到前面山岭脊上,找好隐蔽地形。这时敌人正往下冲,我俩开枪往上打了一阵,敌人停下不动光打枪,这时刘皮的背着歪把机枪来了,刘用机枪往山上打了几下速发,敌人的枪声不响了。战斗结束,清点人数,徐队长不见了,许政委的警卫员陈玉兴挂彩了,子弹打进他小腿肚里未出来,李政委的白马丢了。我们请示李、许政委趁这机会从刘畈大路上出南阳河,从永安河送李政委去黄岗。许、李同意,我们找了个向导和一副担架抬着陈玉兴。那天夜里很黑,很顺利到了黄岗。在黄岗我们休息了一天,晚上许政委带我们又从原路返回天华山汪家老屋。魏连长(即魏善民)随同调到我们区干队任队长。
彭家山阻击战
1948年2月中旬,接到通知,说基干团来了一个连,配合们到横大路、黄介河一带活动,搞些粮食回来,以备春荒。 一天,魏队长叫我同他到基干团去联系一下今天的行动,刚出门,哨兵前来报告,前面发现有几个人弯着腰走路,因那天雾很大,视线不大清楚,当我们看到了这种情况时,敌人向我们先开了枪,因敌情不明,魏队长叫把队伍拉出彭家老屋到背后山上。敌人正向我们方向冲来,在我们组织力量猛烈地还击时,敌人的后边机枪、步枪、手榴弹都响起来了。我们估计是基干团被包围了。魏队长说:“冲,解基干团的围去。”我们冲上彭家山岭时,基干团占连长(占启成)带着队伍也冲到山脊上。这时敌人已被打退,枪声已渐渐停止,雾也散了,我站在山头上往下一看,半山腰的敌人正往合水涧方向跑,不成队形,估计最少也有五六百人。打扫战场后,敌人被打死3人,活捉2人,缴获2支三八式步枪,200多发子弹,这一仗打的相当漂亮,时间不到半小时就结束。我们从俘虏口中得知,敌人这次从太湖城出发,在合水涧住了一晚。天亮上山的,来的有县自卫队和联防队,共计800多人。敌人来的目的是清剿百箩畈我们的工作队和把我们存放在汪家祠堂的粮食抢走,但没有弄清我们有这么多部队。而实际上基干团只有两个排70人,加上我们区干队也只有百把来人。
西冲突围
1948年3月上旬,我们配合区公所到东冲白马保捉拿伪保长,以及把地主隐藏的物资搞出来。我们半夜由桑树堰出发,到白马保天刚亮。我们捉住了保长,并挖出了地主藏的各种衣料、布匹、咸肉等。为改善生活留下了50多斤咸肉,其余全部分给了贫苦老百姓。
我们从西冲往回走,准备到岳王庙西边茅地吃早饭,当部队走到西冲石上屋,大家很疲劳,又饥饿,都要求在该地做饭吃。我烧的咸肉还没有热,魏队长说:“肚子饿,先吃肉。”我把枪放在身后,拿起筷子夹着一块肉,还没塞进嘴里,就听到紧密的枪声,后弄清楚是国民党整编第48师2个团进山清剿。我急忙丢下筷子转身取枪,慌乱中不知谁撞了我一下,使我没有拿到枪,等我拿到枪往门前一看,穿黄衣服、戴钢盔的敌人已冲到屋前面,约100多人,前门已封锁,子弹不断地向我们飞来,无法冲出,因情况突变,又无准备。幸得我们地形熟,这个村庄每户都有后门,我们立即从后门撤退。我走的迟一些,出门往山上跑了三十多步,就听到后面敌人在喊“站住”,我扭头一看,一个敌人已向我追来,此时我的前面是一座石崖挡着路,后有追兵,我急忙对追兵射击,那个敌人退回隐蔽,趁这机会我飞身爬上石屋,刚准备翻过身来,追兵速向我打了两颗枪榴弹,从我头顶飞过到前面100多米的地方空中爆炸,我安然无羌,跑到前面的两位同志受伤了,但不重。我跑到安全地带,碰见我们的机枪副射手和一个战士。我们三人顺着山脊往下跑。下山就到了全球,过河从桑树堰到对口峪上王家岭。刚吃完饭,从桑树堰跑来几个百姓说,下至马王庙,上到黄苗山都住满了国民党军队,我们三人躲过敌人,从酸枣岭横排山坡到太阳坪找县委领导汇报情况,途中在叉树岭铁匠屋歇了一夜,第二天才到太阳坪,向许政委汇报了西冲战斗情况。第三天魏队长带领区干队也回到了太阳坪。这次战斗,我们重伤两人,二班长杨XX被俘,三班长杨当、工作队张秋鲁两人都丢了枪。张秋鲁为这次丢枪被许政委宣布开除党籍。
横大路战斗
1948年4月上旬,分区基干团来了2个营的兵力,还带有3挺马克沁重机枪,由基干团团长带领。他们来的这次任务是想搞一部分粮食做储存,待分区部队4月底过来备用,打算攻打太湖县城。上级决定,由区干队配合,我们的任务主要是押运粮食。一天,我们押着粮食刚走了里把路,忽然听到后面枪声响起,基干团与敌人交了火,我们区干队和区政府工作队刚刚过黄介河木桥,大约有1个营的敌人从大坞河方向穿插过来,到了杨家寨,用机枪封锁了木桥,把基干团全部截住了。敌人用1个营的兵力来追赶我们,我们就往马王庙撤退,敌人紧迫不舍,我们跑到桑树堰见敌人不追了,才停下来休息,查点人数,一个不少,这时只听魏队长惊叫一声:“不好!我的枪丢了。”炊食员老张站起来说,“队长,你的枪在我的腰里。”我开了一句玩笑:“队长,你的命在他腰里。”魏队长丢了枪被撤了队长职务,开除党籍(1949年3月份进城后重新入党的)。
横大路战斗由于我们出发前就泄漏了情况,敌整编48师来了2个团,兵力超过我们几倍,敌人从李杜店开始用少数兵力佯攻来迷惑我们,用2个营的兵力从大坞河迂回包抄,但基干团只用了1个营的兵力防守,以致基干团有些伤亡,受了损失。
酸枣岭遭遇战
1948年4月中旬,许政委要到南阳七区去,叫我们护送到九田,我们在王家岭吃了早饭出发,从酸枣岭往下走,还未走上半里路,就与国民党军第48师部队遭遇。当时地形虽然对我很有利,但因敌我力量悬殊太大,这时我们只有20多人,子弹又相当匮乏,我们只好立即向天华山撤回。在撤退中一个队员胳膀被打伤,炊食员老张失踪。我们撤到山顶时,听到黄苗山一带响起激烈的枪声,我们后来才知道,与我们遭遇的敌人到黄苗山与我们另一部分一个排的部队遭遇,战斗中排长牺牲,大部分突围出来了。
清剿与反围剿
横大路战斗后,上级调来一个夏队长,我调到六区当区财粮员,这期间因环境恶劣,六区所有工作队人员都集中和区干队一起行动,岳中林因在黄苗山几乎被敌人捉去也跟区干队一起行动。敌人想借一时的优势,穷凶极恶地对我们进行围剿。4月我们区干队和六区工作队都回到太阳坪、曹家湾一带。有一天夜里,突然听到两声枪响,接着太阳坪、曹家湾一带到处是枪声,在许少林、吴克万政委带领下,我们都安全撤到刘畈乡金龙保的大山上,但太阳坪的十几个伤病员被俘去,只有两个跑出来了。这次我们人员虽然没有受到大的损失,但这块根据地丢了,农会干部、村长、组长、积极分子有不少人被强迫自首,有不少人有家不敢归,我们存的粮食也全部被抢走,甚至把几座大山也放火烧掉。这样使我们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几乎无立足之地。那时我们在太湖山区所建立的区政府都不存在了,而六区区干队虽经敌人多次围剿,受到了一定的损失,但实力仍然存在。我们针对敌人的疯狂清剿,不断变更斗争策略。这时,我们的活动,是捉拿国民党乡、保长,打击联防队。郭世威捉了两次虽未捉到,但吓的跑回太湖县城不敢回来;黄介河乡联防队住在横大路一屋里,我们区干队在一天夜里把他们包围住,虽然从后门跑了,但被我们打散,有一部分人回家不敢再当联防队;桑树堰保长朱XX被我们捉住,答应为我们办事,其他保长都吓得夜里不敢在家歇。所有这些,尽管在军事上不算什么大胜利,但在政治上却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撤离黄镇,投入新的战斗
1948年4月下旬,我奉命带两个人到王家岭一带找六区副政委王如方,并了解百箩畈、汪家祠堂我们存放的粮食是否被敌人搞去。我们往返几天,在往太阳坪路上碰上了区委副政委王如方,王说:“我今天上午才从许政委那里来的,要我找到你们去天华山汪家祠堂将我们存放的那一百担稻子运到曹家湾来。”我们四人到了王家岭朱子良家,在这里养伤的张庆珍也跟我们一起走。我们五人正往天华山走,突然张庆珍喊了一声:“快跑。”我往后一看,小山头出现很多敌人,步枪、机枪一齐向我们打来,我和王拼命地往前跑,不知怎的王政委还跑到我前面去了,我一气跑到一个小山岭停下,发现只剩我一人,王政委不见了,这时正下大雨,小山沟都流着水,我往前又跑了一段路,躲到桑树堰背后山林里,急忙将文件、区公所的公章等埋藏起来,又躲到另一个很密的树林里去,并找了个有利地形,作好拼死战斗准备。大约过了一小时,一切都很平静,但他们四人不见了。我又转到铁匠屋老房东家,房东是位中年妇女,她先给我泡了一壶茶,随后炒了一大碗饭,还炒了一盘竹笋,我端起来就吃,吃了一口,不知怎么搞的,老在嘴里打转转就是咽不下喉,后来一碗饭用了三、四碗水才算冲下,肚子虽饱了,但四分之三是水。吃过饭,我翻山越岭,不知走了多少路,幸好,遇到了七区两位工作队同志,他们马上带我到一个有十几户人家的屋场的山弯里,县委、六区工作队、区干队都在这里。我向许政委汇报了在王家岭发生的情况后,许政委又叫我带三个人再去王家岭一趟,查清王如方和另三个人的下落,并将寄在老百姓家的钱取回来。
我们往返上百里,在酸枣岭遇到张庆珍,我问张,王如方他们三个人的情况,张说,他在小山头发现敌人时,敌人离他很近,无法跑,就躲进路下边草窝里藏起来,敌人只顾朝前追,敌人走后他又钻进山林,天黑后才回到王家岭,听说王如方是被打伤后捉去的,另两人的情况没听说。我们四人到了王家岭朱子良家,朱与张说的一样,我们在朱家吃了中饭,从朱家取出为我们保存的五万元法币,当天下午赶回金龙保县政府所在地,将情况向许政委、万副政委汇报了。
后来查清,王如方副政委于1948年6月间在太湖县被敌人枪杀,但李、张两人的下落始终不明。
这时,环境十分恶劣,太湖县的解放区全丢了,只剩弥陀有一小块地方。于是县委研究决定暂时撤离黄镇六区。当天下午我区干队、工作队由许、李政委和李英县长带领,撤到弥陀寺铁梨乡大山上。我们区干队还有25人,三个班的建制还是完整的。我们从1947年11月到1948年5月上旬止,坚持6个多月的游击战斗,基本完成了县委交给我们的各项任务,也保存了区干队的实力。
在铁梨乡不久,太湖县委研究决定,将太湖的各区工作队、区干队整编为太西县大队,从此我们投人了新的战斗。